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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年11月19日 星期三

另一種凝視-網路時代群眾運動 退場更難

 香港占中運動,現在看來已經走到一個關鍵的關卡。圖為香港警方利用占領人士減少之際,移去金鐘道路路障,引來占中人士不滿,欲建立新的路障,與警方一度對峙。(美聯社資料照片)
 香港占中運動,現在看來已經走到一個關鍵的關卡。圖為香港警方利用占領人士減少之際,移去金鐘道路路障,引來占中人士不滿,欲建立新的路障,與警方一度對峙。(美聯社資料照片)
香港占中運動,現在看來已經走到一個關鍵的關卡。想繼續占的學生,大約只剩下數百人,而附近的商家則開始反彈。有人怪說是警察和黑道聯手,一起來打壓學生;還有學生寫信給習近平,把責任歸給梁振英,幫北京找退路,也想給自己找一條退路。但都走不通。
原因不難理解,如果北京可以改變人大會通過的普選辦法,不就意味著黨意凌駕在人大會(等於國會)之上,那豈非坐實了一黨獨大的指控?而如果梁振英下台,那以後只要幾萬人上了街,就可以決定香港政局,香港如何管理?沒上街的人難道沒有其他意見嗎?另一個問題是群眾運動必然碰上的難題:如何安全成功的撤退?撤退後如何維持群眾熱情、保持運動的能量?這才是最困難的事。
坦然說,從1989年採訪六四事件以後,我對群眾運動的興起不會感到奇怪,因為它總是有社會基礎的存在。有不滿就有群眾,有群眾就可以集結,但最難的往往是它集結後,要如何收場。1989年的學生運動,北京知識分子早已提議安全退場,讓學生回到校園成為民主的種籽,這是最好的選擇。可是幾個學生領袖說定的退場機制,另外幾個學生領袖就起來批判,說撤退者是「投降派」、軟弱的孬種,結果是另一個人出來取代,繼續占領天安門廣場。就這樣一直拖下去,直到無法收拾,鎮壓來臨。
在群眾運動現場,最難控制的即是激烈派。不管他們是少數還是多數,只要有人提出激烈的對抗策略,領導者除非已經帶領整個群眾運動很久了,在群眾中有足夠威信,否則很難拒絕。某些領袖者的位置,甚至會被取代。
1989年的天安門廣場,學生領袖一換再換,從王丹、吾爾開希、柴玲等,換到了李祿等人,原因即是如此。但當時誰也沒辦法,全世界捐獻進去的錢太多了,資源太豐富了,北京學生也控制不了,最後是外地高校聯合會要出來帶頭,逼得北京學生再出來領導。到最後,誰也控制不了。
這些都是老哏。我試問了後來流亡的知識分子朋友:為什麼你們無法領導學生,好好撤退回校園,卻演變成這樣的悲劇?他們只能說,一開始沒想清楚,失去領導的力量,最後就只能讓群眾拖著走了。
在缺乏網路的時代,群眾還是靠著人的關係來連繫,就難以控制了,更何況現在靠著網路聚集來的群眾,彼此不認識,人群無組織,更是難以掌控。所以太陽花學運的時候,我最擔心的還不是學生如何發動,而是最後如何安全撤退。而一些事件的突發,更讓人提心吊膽。例如號召去攻行政院,網路發動開始,群組互相通知,一些不相干的非政治群組也來摻和,誰能分辨彼此身分?誰能拒絕?而發動者都不認識這些人,便無法指揮前進撤退,最後要如何收場?這個絕對是發動者未曾想像的局面,才有後來的失控。
現在香港的占中就面臨相同的難題。號召來了群眾,有人就是不退,不管有多少人是真心,有多少人是來摻和的,號召者都有責任,這要如何是好?
然而,要說退場也不難,主事者決定退,場上一宣布,即可帶主要支持者撤退。但問題是如果撤退得不明不白,一事無成,灰溜溜回家,以後即難以再號召群眾了。所以提出明確訴求,找到彼此可以接受的條件,有可下的台階,這些都得在一開始就先想清楚。
舉例說,占領華爾街一開始搞得轟轟烈烈,網路瘋傳,但最後竟因無具體政策訴求,占領也只是去遊行一番,根本不能動搖華爾街的本質,只能在各地街頭打轉,無疾而終,便是一個典型。
網路時代的群眾,無名無姓,無具體面容的人,來得快,去得急,而且進退之間,不容易控制。這必然是研究未來群眾運動的另一個大課題。(作者為作家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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